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卖掉2000件闲置、从大厂出逃荒岛,这届年轻人怎么啦~

醒醒 2021-09-08 0 576

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,很多年前,我们并没有这么多的购物节,而在消费主义盛行的今天,过度消费过后,带来的是一层层累积起来的焦虑与惶恐。是谁在掏空我们的钱包?为此,作者分享了四位逃出消费主义围剿的青年人的故事,一起来看下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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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。

6.18、11.11、12.12……十多年前,这些不过是普通且寻常的日子。然而时至今日,他们却有了一个共同的属性——购物节。

在消费主义的世界里,没有节日也要创造节日。3.8女神节促销刚过,5.20活动又到,接下来的6.18、双11、双12,无一例外地不在鼓吹“买买买”。

纪录片《无节制消费的元凶》这样解释——商品、消费每天都向人「承诺幸福」,购买是一种排解压力和消遣娱乐的方式,更是消费者自身社会经济地位的印证。

但过度消费的背后,是消费者们一层层累积起来的焦虑和恐慌。

在豆瓣上,30万人参与「极简生活」小组,21万人在「不要买 | 消费主义逆行者」小组,8万人在「低消费研究所」,还有15万人住在这样一个小组——「如果我们可以不通过消费获得快乐」。

所有人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,在消费成瘾的世界里,快乐没有如约而至。打工、赚钱、消费、享受,这样循环的尽头会是什么?

这一次,我们采访了四位「逃出消费主义围剿」的青年人——

 

  • 有人在30岁逃离IT大厂,实践荒岛求生,跳出了“买房内卷”
  • 有人从月花3万元的重度物品囤积症转向极简主义,卖掉家中2000余件二手闲置品
  • 有人跳出互联网大厂高消费群体后,在“归园田居”的原生态日常中重新定义快乐
  • 有人在加拿大留学见识过消费主义洗脑后,开始杜绝过度购买浪费,转而淘二手、DIY,践行可持续环保生活。

 

当一群具备消费能力的人不再追赶这趟列车后,在低欲望的生活状态中,他们的幸福感反而在成倍增加。

一、“从IT大厂到荒岛,我跳出买房内卷”

从知名IT大厂员工到荒岛求生,30岁的一次变故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,我成功跳出了同龄人的“买房”内卷。

在30岁之前,我也是一名普通的“996员工”。刚毕业就进了一家IT大厂,表面听上去光鲜亮丽,但其实大家不过是高学历的“打工人”,所谓的高薪水都是靠加班堆出来的。

出于对未来购房、养育子女的考虑,我在日常消费上没有那么大开销,钱会寄给家里一部分,剩下攒起来为以后做准备。

在2010年前后,房价一直是一大热点话题,我周围的同事、朋友也陷入了一种“买房狂热”。

比如有一位同事,买房前和大家一起吐槽“房价又涨”,但刚买完房又开始希望房子升值——他劝我们赶紧买房,现在还不算晚,早买早赚。我的父亲是一名退伍军人,一直以来受他的影响,我坚持公平和正义的原则,我觉得房子是用来住的,把炒房作为一种投资,这种想法挺畸形的。

临近30岁时,深圳的工作压力日渐加剧,我终于也捱不住大环境的压力,我萌生了找个节奏慢一点的城市过悠闲安逸的生活的打算,开始计划在成都购房定居。

2016年,我看中的一套房还是6千元一平的价格,就在签约付款的前一天,我被一辆车撞飞了。车祸的第二天,被公司找了个借口辞退。住院了三个月,等我出院时,房价已经又翻了一番,达到上万元,买房计划也因此泡汤了。

但也正是这次的变故,让我认清了现实——我不想再拼命去追赶“买房”这趟车了,也不想被一套房限制自己一辈子的自由,更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工作状态。

休养了三年后,2020年,我来到菲律宾参加了自由潜水教练班,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体验。小时候看鲁滨逊漂流记,我很向往“靠自己双手经营生活”的故事,于是我一个人带着帐篷、渔枪,来到菲律宾的马拉帕斯卡岛(俗称“妈妈岛”),选了一块人迹罕至的沙滩,打算进行为期两周的“荒野求生”。

Olivier在妈妈岛

没想到,来这里的第二天晚上,东西就被偷了。第三天,不得已我只能搬到附近岛民居住的沙滩上。每天下海捕鱼、煮贝壳,有时实在捞不到东西,我就去隔壁蹭个饭、讨点小鱼干,也会把打到的鱼拿来和他们互换物资。

当时赶上疫情封岛,我在岛上待了整整81天。期间的主要食物就是渔获,在炎热潮湿的环境里,没有凉席、电风扇,空调更是奢望,体验了一把低物欲的露营生活后,即使再廉价的酒店对我来说都像天堂一样。

离开露营生活后,我也依旧维持着每天吃炒饭,花1元钱买一个苹果的低消费生活。我也习惯了在二手市场上买衣服,一身行头不超过100元。在物质匮乏的市场上,不再有对品牌对比的执着,能买到需要的东西已经是一种幸运。

我在这里也认识了很多菲律宾朋友,他们的工资水平并不高,基本是赚多少花多少,没有攒钱、买房这种顾虑。他们尤其喜欢买啤酒,和朋友喝酒侃天,非常真诚、淳朴,是一种最简单的快乐。

待了一段时间后,我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。30岁以后,我只想为自由而活,多做一些有价值的事。

平时,我会健身、潜水,每天带着小朋友们在海边捡垃圾、制作“保护环境”的告示牌,为保护海岛环境出一份力;我还开办了线上华人英语学校、帮助国人学习英语,闲暇时还会记录潜水日常、拾荒日记和一些感悟。

Olivier在潜水

30岁是我人生的分界线,在那之前,我一直活在旁人的眼光和压力中,但疫情给了我足够的思考空间,从钱、房、车的束缚中解放出来,我才有机会感受到人生不同的魅力。

二、“环游世界后,我卖掉了囤积的2000件闲置”

从前,我是一名重度“买买买”患者,家里就像一个仓库。

刚毕业后,我做了舞蹈老师,白天备课、晚上授课,时不时还有演出比赛,承受着不小的精神压力。

那时,购物就成了一种很好的消遣方式。有时下班路过一家店,我就会走进去看看,有中意的东西,几乎不假思索地就会下手买回来。

线上购物的时候,我就更加“肆无忌惮”了。各种APP总会推送给我各种商品,看到想要的,我就会查一下种草攻略,结果又是一阵冲动消费。

当时我花钱大手大脚,每个月固定支出大概得有3万多。

与其同时,我还是“重度囤积症”。到2020年为止,我堆了500多本书,2000多件衣服,75双鞋子,大概26个包……还有600多片面膜,20余瓶护肤品。我有一个房间专门放衣服鞋子,有很多东西甚至吊牌都还没拆,都是全新的。

极简生活前蕾儿的衣柜

对我而言,我很享受拆包裹的乐趣。这种拆包的新鲜感能给我枯燥的生活带来一点不一样的刺激感。

后来,我从舞蹈老师转做淘宝店主,和男朋友一起开了家小店。刚刚转行的那段过渡时期,因为生意周转,我欠下了一些贷款,每个月都要还款。背上债务后,我反而会买更多东西来缓解这种压力。

那段时间,我陷入了疯狂赚钱、还钱、购物的闭环——疯狂的购买也欠下了很多分期消费,债务越攒越多,直到2020年9月才渐渐还完。

2018年蕾儿的部分花呗账单

这样的日子过得特别抑郁。有的时候,我甚至会无缘无故就哭了,我觉得这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,这样的生活像无底洞一样有什么意义呢?

所以从19年起,我逐渐减轻工作量,开始尝试一种新的生活方式。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源于我先生——乔什。

19年7月时,乔什打算健身,开始实行健康餐,在重庆这样的火锅城市,他每天看着我吃香喝辣,自己吃水煮蔬菜。

久而久之,我也决定陪着他一起清淡饮食——从2018年夜宵外卖一年200多次,到20年全年无外卖。

他从190斤的死肥宅变成了现在140斤的肌肉男,而我陪着他践行了一段时间的健康餐后,口腹之欲降低了。随着生活方式转变,我的购买欲望也随之降低了。

2020年,还清债务后,我们抛下一切,决定开启环游世界之旅,做旅行博主,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。

过去,我对物品的执念很深,处在朝九晚五的都市环境里,难免会很在意自己的妆容、衣着,很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,以为“眼前就是世界”——结果是,我只能不断去买更多来缓解这种焦虑。

但把眼光放到全世界后,我不再在意世俗的眼光和外界评价,想做一个真正的数字游牧民。

我们在西藏自驾,打开后备箱门就能看到远处的山峦和蓝天,我很爱这种“一直在路上”的感觉。开始旅行后,我不再追求精致的生活,可能出去骑行一天,素颜、一身汗出镜拍vlog也不会顾忌,我活得更加无拘无束。

蕾儿与乔什在旅途中的合照

环游世界后,我已经一年半没买过衣服鞋子。不仅如此,我把家里存下的闲置物品都转卖掉,光过去一年就卖掉了7万多元……不久前,我们把车也卖了,或许以后还打算卖掉房子。

这种“断舍离”更像是从生活方式到心态上的一种转变,坦诚是最无懈可击的。换个角度看世界,生活也不会再被物品拖累。

三、“离开大厂圈子后,我不再相信消费能减压”

过去五年,我在两家互联网大厂任职。前三年我还在起步期,一心扑在工作上。后两年换了工作后,薪资有了质的飞跃,但随之而来的工作压力也是倍数增长。

从那时候起,我对“买买买”产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。

对我和身边很多人来说,消费是一种从工作的压力中“快速解放”的高效方式。工作忙成狗,如果还不能随心所欲买买买,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?

有的人喜欢花高价收藏手办,有的人喜欢泡温泉、做SPA,还有的人即便周末只有两天时间也会来一趟出国游,去个韩国日本。

而我更愿意把钱花在看展、听演唱会等满足精神世界需求上。平时在一起,大家就会聊:“最近香港有个展览,去不去看?”然后说走就走,有时光票钱就要花一两千元。

我以前也没有存钱的习惯,赚多少花多少,基本是“月光”。过去我沉迷注册充值各种会员,每次去IT一买就是十件之多,梳妆台放了十多瓶香水但甚少使用,有一回逛一次街就买了三只奢侈品包,更别提每次旅游一定要带回来不少战利品囤积在家里。

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2020年——疫情来袭的同时期,我生了一场大病。疫情给过去的生活按下暂停键,而生病更像是老天给我的一个讯号:“你应该休息了,工作五六年,该停下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。”

以前我会觉得自己一定要拼命赚多少钱,现在我开始看重生命的意义和生活的品质。所以在疫情平稳后回到公司,我就直接提了离职,决定离开快节奏的深圳。

在离开深圳之前,我把家里所有的物件都送出去了,再也不用操心这些奢侈品包包是不是该定期做个皮具护理、生活服务会员的积分没有花光……最后,我带上一个行李箱,背上电脑,一身轻松出发去大理。

在大理的一年,我过上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。

所有城市里的华丽奢靡在这里都没用,与人交往,别人看中的是你自身的才华、性格、故事,而不是身份、地位、金钱这些外界因素。我在这里交到很多朋友,平时会一起做瑜伽、徒步、采茶、划船、骑行。

小伊在大理时去的咖啡厅

秋天快结束时,朋友邀请我们去农场做客,就着柴火烤披萨,我还去帮忙割了真正的韭菜。

在一个高山牧场上,我很少说话,更多时间是在不停地走路、倾听、观察。我喜欢一个人去秋山喝咖啡。咖啡厅老板是一个大叔,没事的时候做做皮具,我跟着他学习踩缝纫机,也对手工产生了些许兴趣。

当地人的淳朴、原生态,是在我前20年里从未接触过的。

有一次,我和大理的朋友们徒步露营,从山里找了些废弃木头、溪边找了点苔藓表皮、再撒上一些树叶,一张天然的野炊桌子就这样完成了。我们一起种菜、在农场帮闲,过着日出而作、日入而息的生活。

小伊在大理的菜篮

在大理感受到的这些快乐,完全不是通过消费获取的,在这里,只花三分之一在深圳的开销,就能获得三倍的快乐。买菜、做饭一月不到400元,但在深圳可能也就够一顿饭钱。

我本人很喜欢花,在大理一束花10元,我可以随心装点自己的家。前段时间,我回了杭州老家,花束直接升级到60元。回到城市的那一个月,我当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落差。

在简单、自然的生活中,得到的快乐和满足感是远远超出消费减压的。现在,即便重回城市,我可能也不会再被“消费,对自己好一点”的说法打动。我更享受这种轻量化的生活状态。

四、“在国外淘二手、捡破烂、DIY,我的钱花不完”

从小在勤俭节约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我,可以说早早就识破了消费主义的“真面目”。

从小到大,我家的教育理念一直是以节俭为重。我记得母亲的吹风机是在我上幼儿园时买的,一直到我高中出国留学还在用,用了大概十年多。

周围很多家庭都已经换上了负离子新型吹风机,我家还是维持着Vintage(复古)风格。

我们家还有一条家规——吃饭时酱料或饮料不能摆在桌上,必须每个人吃多少倒多少。在吃完饭后,我也养成了一个习惯,吃完饭会用水涮一下杯子,把酱料清洗干净吃完。

有一段时间,我也担心过周围人嫌弃我。

小时候,每学期开学同学们都会买新的塑料书皮,但是我的父母会把旧书皮整理一下,重复利用起来。我一开始害怕班上同学看到旧书皮会觉得我家里穷、父母不关心我,所以每天回家都会用肥皂水仔细擦拭、清洗书皮,保证它看上去也和新的一样。

用久了之后就觉得,其实新的、旧的书皮也没什么区别。

长大后我发现,面对消费主义也是同样的道理。

在国外,身边也有很多富二代同学,喜欢赶潮流、赶时髦,买最新款的一手产品——由此也产生了大量的浪费。在加拿大这边,沿街都能见到废弃的包装盒、纸袋、二手家具,黑五这样的消费节期间更严重。在超市里,蔬菜水果都是清洗干净放在精美的包装箱中。

这些过度包装和浪费对环境会造成很大的负担。

我真正的转变开始于大学时期,那段时间,我因为失恋患上了厌食症,吃不下东西,就开始发掘一些健康的素食来调理身体。

偶然间接触到了一个我非常喜欢的博主,她会在ins上分享很多拒绝过度消费、减少浪费、DIY环保用品的经验。在ins上还有很多这样的可持续极简主义博主,自发抵制资本主义世界的无节制消费,并且倡导大家从身边的小事做起,尽可能减少垃圾制造。

他们倡导减少消费、物品回收、循环再利用。消费社会赋予了物品概念和意义,但其实从生态角度来看,那些精美的包装对大自然根本没有意义。我们的过度消费,对于地球来说只是在制造垃圾。

这和我从小接受到的节俭理念也不谋而合。于是,我也试着开始在B站分享自己的一些环保经验。

袋子在视频中展示自制的珍珠奶茶

如何逃出消费主义制造的陷阱?相比购买高附加值的新商品,在二手商品市场上淘一些东西,买一些可重复利用的产品性价比更高。

除了泳衣和内衣等私密物品外,我都不介意购买二手商品。而且我会觉得,购买二手商品,所有的东西都是“最低折扣”。那些铺天盖地的促销信息也不能再打动我了。

最重要的是,二手平台上都是物品最真实的照片,它们不会像商家装扮的那么吸引人,在购买的时候,我只会考虑物品的实用性。

在小红书这类种草社区上,如果推荐给我美妆等商品测评帖,我就会点“不感兴趣”。一段时间后,点进去界面都是一些书籍和纪录片的推荐、DIY经验分享。我还在豆瓣上创立了一个“无痕生活小组”,倡导大家不要过度消费、拒绝包装浪费产生垃圾。

袋子DIY的可持续产品餐布

现在,我基本不买新衣服,除了洁面皂和防晒霜之外也不会购买任何护肤品。皮肤是身体的一部分,比起使用高级护肤品,我选择锻炼身体,让自己健康起来。

有一个好身材,穿什么衣服都一样好看。除了买二手,我也在闲暇的时候掌握了很多DIY物品的小技巧,比如自己制作食物保鲜袋、唇膏、奶茶、洗衣粉。

践行可持续生活方式后,我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了。我的钱好像永远花不完,因为花费很少,我从来不会为了买不起一个东西而烦躁。

对于房、车,我也没什么执念,租房也很开心,为未来做准备的话,我可能主要会攒一些医疗所需的钱吧。

在我看来,生活在一个消费至上的时代,我不可能完全拒绝它,做到“零消费”。但至少我可以转变自己看待商品的方式,比如购买一些能重复使用很久的物品,将纯粹的基于品牌的消费转变为基于爱好和生活体验的消费。

满足欲望的同时,也不会过度浪费,还可以制造更多美好的回忆。

在消费搭起的宫殿内,商品承载了一系列价值符号,人们只是在消费商品背后由资本编织出的“梦想”。

没有人再崇尚自然美,一切都变成了对主流标准的拙劣模仿,衡量一个人成功、幸福的标准似乎都变成了“消费得起某件商品”,不管是房、车、潮流商品还是高端体验。

而4位逃出消费主义PUA的年轻人,在低欲望的物质生活中,反而收获了过去从未感受到的精神世界的丰腴。

逃出消费主义圈后,他们能够重新定义什么是“业余生活”、什么是“消遣娱乐”、什么是“成功与幸福”。

他们能重新发现,我们与商品的关系,仅仅止步于身体上的需要,而不是心理上的依赖。

毕竟,“买卖”只是让现代社会更加便利的工具,它不会成为解放自我的工具,它也不会是人生的终点。(嘉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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